大約一個星期以來,這裡看起來平靜無波,但在來來往往的悄悄話中,卻隱藏著驚濤駭浪。到底該不該寫出來,心中充滿掙扎,不想再去干預命運的事了,因無力也無法去改變既成的真實,但心痛的感覺卻始終放不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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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國100年1月21日5:00 am】

睡夢中,卻感到一股力量搖晃,努力睜開眼睛,睡意仍頑強,不知不覺又睡著了,接著鼻間一陣刺痛,像有人拿針扎醒我,倏然驚醒後,瞄了一下床頭時鐘,走到五點三十分,夜仍如墨般寂靜,直覺這情況很反常,有一個莫名的力量在逼醒我,沉思一會兒後,心中大概有點譜了。

時間拉回兩天前,有個陌生的網友小貝來到我的部落格,焦急的道述著她有個學妹叫陳麗津目前19歲,和宇晴一樣都念亞洲大學,是她高中的學妹,大家都是吉他社的社員,平日感情如同家人姊妹。她在前一天接到麗津媽媽哭泣的電話,說麗津突然休克,目前在加護病房中昏迷不醒,希望藉由她們間的情誼來喚醒她。





小貝去探過麗津後,知道她平日身體一直不好,偶爾會有卡住氣管的情形發生,但沒想到這次她倒下後一直沒再醒來,人仍在林口長庚醫院搶救中,醫生說最後關鍵的時刻只剩下三十小時,小貝在手足無措下,來到了我這裡,也看到了宇晴重生的事蹟,她請求我也能幫麗津,藉由我與一些特殊網友的佛緣,能幫麗津撐過這段黑暗。

看完她的留言後心很沉,思考過後回覆他,宇晴的事件也突顯自我的矛盾,生命的無常本應是常態,靈魂要透過不斷輪迴來淬鍊,生命的光芒不在時間長短,外力無法去改變什麼,該面對的是身處困厄時,對生命的一種態度,生死不應再是黑白善惡。如果撩起了人們的期望,事與願違將會是更大的傷害,對那些曾經歷與至親生離死別、卻未曾獲得大眾祝念的人,也容易因此心生怨懟,所以我婉轉回覆她,心裡明白她對麗津的感情,私下我一定會幫她祝禱,但不會再公開寫文了。





我把這訊息轉給兩個人,一個是宇晴的媽媽,她是最能體會麗津媽媽此刻的痛,希望她能將收到滿載的愛,繼續的傳遞下去,她聞訊後立即去慈光寺點燈並辦法會祈福,也到慈德宮來幫麗津念經迴向,希望能幫她化解疾厄。但廟方透過觀想後表示,這是麗津的因果劫,因為她無貴人相助,糾結又太沉重,情況並不樂觀……後來,她輾轉連絡到麗津媽媽,請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堅定希望,並要閉眼冥想觀音的光普照在麗津的身上,然後握緊她的手,因為她就是這樣撐過來的。

另外,我還把訊息轉給了南部的另一位網友,她對靈魂的因果有深刻的感應,能透過遠距的方式直接和靈魂交流,她在遠距觀想後告訴我,這似乎是麗津自己的決定,感覺得出她身上靈魂包袱太沉重,真的好累想鬆手,在她身旁是無色的白光,和宇晴的滿滿金光不同,她一再說這是她靈魂的選擇,並請我一定要尊重。





五點多的冬夜,天空仍是一片深藍,坐在山中的露臺上,心中開始幫麗津默禱,這次的感應真的和宇晴不同,替宇晴默禱時,能感受那溫暖的光輝映在心中,但此刻卻覺得寂靜,四周一片沉默,並都會在天空上出現徵兆。

猶記得前一日清晨,我向天祈禱,看見厚厚的雲層突然開了一個洞,露出一小片藍色天空,緩緩飄向山間,隨即又被一大片雲靄覆蓋,一度以為這是吉兆,或許代表麗津病情將撥雲見日,當晚高興的留言告知小貝。只是,這日清晨默禱中,卻見全黑的天際間,浮現著淡淡藍光,像條龍似蜿蜒飄過,望著天空發起怔,眼前又飄過一道微光,這次的由藍轉紅,耳中沒有出現任何話語,天地間,我靜靜注視著萬物循環的剎那,這些細微的天光,留下稍縱即逝的燦爛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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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國100年1月21日11:30 am】

台北此刻又濕又冷,下午在東北角有一個案子要開標,剛好就在靈鷲山不遠處。我想在簡報前山上禮佛,看能不能得到一些開釋,於是提前兩個小時出門。當車開到台二線陰陽海時,卻遇到罕見的大塞車,車陣半小時都仍原地不動,詭異的是對向車道也都沒來車,趕忙打開收音機來聽路況,才知道台二線鼻頭到南雅段有落石,正在清除路障中,預計封路到下午一點。





算一下時間,這樣會趕不及下午一點半前要送達的標書,但此刻陷在這裡又不知該如何是好,剎那間想起二十多年前曾到金瓜石看日出,回程時誤闖另一條路,翻山越嶺後居然到達雙溪,依稀記得從那裡就能避開濱海公路前往福隆。只是睽違多年,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認得那條路,當下也由不得踟躕,車子一回轉,才發現我後面的車,已回堵超過兩公里。

車子爬上金瓜石後,看見一條我不知目的地的路,衛星導航不斷叫我迴轉,但此刻時間已緊迫,沒有多餘時間思考,只得硬著頭皮往那條路開下去,才前行不到幾公里就身陷一場大霧,能見度已不到十公尺,幾度想停下來等待霧散,一方面時間不允許,另一方面根本也無處可停,心中只能存有一個信念,咬緊牙的撐下去吧,每一條路都會有一個目的,走錯了只能算緣份未到,走對了要記起當下的堅持,人生有太多時刻會迷途,何嘗不也是一種考驗,銅板不過正反兩面,卻都能換得心中所願,對錯都需要過程來證明,此刻的麗津似乎也陷在迷霧,需要更多鼓勵來支持她走下去。





抵達雙溪鄉那刻,像穿越荊棘後的柳暗花明,在截止收件前十分鐘我順利把標書送達,從車上廣播得知,台二線上的落石太多,原預定管制到一點的車輛,延長到兩點才放行。這一路上有太多的意外,因要禮佛才提前出門,讓我有了迂迴的時間,而當年的一條歧途,卻成了今日的出路,塞住的當下,如果還依賴安逸,沒當機立斷迂進,一切都將會不同。

簡報過後也順利取得標案,業務單位覺得我有些心不在焉,應該是說當我順利送達標書那刻,結果就已定了,不是我比別人更優秀,而是我的考驗是在一路上,這像是注定的事。我也曾因比稿失敗而挫折,明明比別人準備更完善,卻為何拿不到案子,後來才發現,要尊重緣份的起滅,因此在報告當下,心中反而一直惦著要去靈鷲山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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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國100年1月21日15:30 pm】





踏上靈鷲山時,前方天眼門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,被包覆在白霧之中,這是我第三次來到這裡,卻完全不同之前所見。不見之前的碧海藍天,與天空中萬化的白雲,取而代之的是一幕無彩的黑白世界,盎然的萬物都停止奔放的姿態,蜷在蕭瑟的雨霧角落,來到巨大多羅觀音面前,風雨突然間加劇襲來,順著合十的雙手,風雨直接灌進我的眼中,仰頭間菩薩的表情已迷濛,默禱時那熟悉的白光又現,一句話從心頭湧出:「風雨亦是生命的真實,它會讓你更懂慈悲。」





離去前,心中感覺悵然,這兩位年輕的女生,都是亞洲大學的學生,前後間隔僅一個月,都是突然間陷入昏迷,宇晴是因心肌炎讓心臟無力跳動,而麗津則是因氣管卡住休克,但兩人卻呈現不同的天地風貌,宇晴像置身盛夏,被陽光溫暖的包覆,麗津卻像走進嚴冬,漫行在紛飛的雪地裡,溽夏或寒冬,卻都是宇宙運行的姿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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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國100年1月21日23:30 pm】

當天晚上小貝來留言,說麗津已過了黃金七十二小時,目前人依然沒清醒,昏迷指數停留在七,她眼眶含著淚,望著每個探視的人,醫生也已告知家屬,麗津極有可能不會再醒過來,要有心理準備,她媽媽聞訊後崩潰大哭。

這幾天來,麗津的事時時刺痛著心,我依然覺得沒人能改變命運,要走出來只有靠意志,如今只想將溫暖稍給她,要她知道家人都在門前殷殷守候,風霜再大總會過去,冬天並不會突然消失,挨過了也就春暖花開。



(攝影‧文字/陳建仲)





PS.
當天清晨,被不知力量叫起床後,默禱前從CD櫃挑了一張enya的專輯,這張CD已近二十年沒聽過了,為何拿出仍然困惑。

買下這張專輯時是民國81年,那年我在醫院陪著媽媽,那年也正好是麗津出生的年份。在白晝來臨的前刻,對起暗黑天空靜坐,空氣中盪漾著enya的歌聲,像從天空而降的天使之音,聽到其中一首歌時突然熱淚盈眶,彷彿像是麗津心中的話………


《夜幕低垂》(evening falls)by恩雅

{###_apophoto/11/1585862871.mp3_###}

歌詞:

當夜幕低垂白晝遠離
一個心聲響起,有可能我還在沉睡嗎?
有一刻我迷失了,而後夜色完全吞滅我
家快到了,我說不出口
家快到了,感覺還很遙遠

當我走進房內,前方有塊陰影
來自另一世界,沒有其他人可以跟隨
引領我回歸自我,回道我能跨越之處
家快到了,我說不出口
家快到了,感覺還很遙遠

永遠在追尋,從不曾做對,我迷失了
於夜晚的海洋,永遠
希望我能找到回憶
那些被我遺忘的回憶
就算我離去,我是否依然應該相信
這次是真的,是否我已深陷此種情緒
像個路過的孩童,從不深究原因
我到家了,我認得這路
我到家了,感覺,哦,還很遙遠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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