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座島,位於澎湖望安的旁邊,全島只有1.5平方公里,人口約一千人,它曾經有過輝煌歲月,在澎湖群島中有小高雄之美名。




大約是半年多前晚上,在blog上出現一位朋友留言,他說現在定居於澎湖的外島將軍澳上,是辭去了台北都會的工作,毅然決定回到故鄉去,目前靠著經營民宿與獵魚為生,並一再表示我如果去那裡,一定也會愛上這裡……

他就是在無名頗受大家好評的【將軍澳阿弘】。





我去過的離島很多,很多是民眾無法登島的軍區,退伍進入報社後,軍事這條線也是我跑的,國防部時常會安排記者搭軍艦登軍事島採訪,像大小金門、馬祖群島中的東引、高登、亮島、烏坵、西莒……我都去過,也見識過那些士兵是如何在限水限電的惡劣環境中,於汪洋孤島中自給自足。

記得第一次出海時才退伍不到三個月,我是退役於很操的野戰師,軍紀甚為嚴厲,區區一個上士排副就會讓人生不如死,而那次隨艦出訪,中午用餐時居然是上校艦長幫我盛飯,接過飯碗時的驚恐,差點讓我跳起來貼手立正行禮,不過才三個月像從地獄爬上天堂。





澎湖群島中,我除了馬公本島外,其他的島一個也沒去過,夏天我嫌人太多不夠幽靜,而冬天凜冽的海風卻又太蕭瑟,秋天則是個剛剛好的時節;我曾在某年入秋之時,於馬公島上住上一星期,少了遊客的喧嘩,才顯露出它獨特的風韻,在呼呼海風聲中,每天睡到自然醒,然後騎上機車背著相機,在島上自在的漫遊,去風櫃聽濤聲、去村落看建築、去燈塔追晚霞……

那段日子是在庸碌的年輕歲月中,最愜意的一段時光。





將軍澳是我第一個拜訪的馬公離島,阿弘也是我在blog中頭一個主動會面的朋友,坐在馬公往將軍澳的船上,看著船身濺起的浪花,激起心中許多期待,因為blog,我的人生出現許多轉折,和很多不可能有交集的人交心,也因此開拓了自己生命的度向。一個在都市匆忙生活的人,和一個住在數百浬外汪洋小島的漁人,原本毫無相關的兩人,卻因為blog而被連繫在一起。





見到了阿弘,和想像中一樣,是一個屬於陽光和海洋的男人,有著帥氣長相和黝黑的膚色,開朗的笑容迎接我這神交已久的朋友,並熱心的介紹島上的風光。





我們住的是阿弘的民宿,有著希臘的海洋風情,漂流木上用貝類貼著民宿的名稱,充滿異國風味,這也是將軍澳上唯一的民宿。幾年前他剛開始經營民宿時,很多人等著看他的笑話,但他就是不服輸,在經過一段慘澹的經營,目前總算漸入佳境,撥雲見日,也因此打開了將軍澳的知名度。





行李一放下後,就到島上四處走動,將軍澳上有許多獨棟獨院的房子,這在澎湖離島中算是很繁華的地方,數十年前深海紅珊瑚還沒禁採時,將軍澳是全台產量最多的地方,常常一艘船出去,回來的收穫就能賣到數百萬元,所以這裡曾是非常富庶的地方,人口一度還曾經破萬人,而有了小高雄之美名。





但由於紅珊瑚已禁採很久,觀光的腳步又一直沒觸及到此,島上居民現幾乎都只能以捕魚維生,很多年輕人挨不了海上的風霜,紛紛前往都會去發展,近年來人口外移的很嚴重,島上偶見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子,及凋敝的磚瓦。





在港口附近是全島最繁榮的地方,屋子比鄰而建,小小的巷道四通八達,很像二十年前台灣臨海所見村落,漁家自在的蹲在路旁挑著貝肉。





孩子們也都坐在家門口一起幫忙,此景讓人不禁感慨;在我童年時,巷道曾是孩子的天堂,如今卻已被車輛佔據,人和土地的關係也越來越疏離。





向阿弘借了一台機車,便騎著開始環島,環島這詞在台灣很悲壯,似乎沒花十天去和自然與身體搏鬥是回不了家的,然而這裡環島卻只要二十分鐘,一時之間還誤以為是項壯舉。離開漁港後房舍大幅減少,只見到一些零星的農家,伴著濤聲在整理自己的作物。





離漁港越遠,視野越開闊,島的另一半幾乎無人居住,迎風騎在小山丘上,眼前是一片草原,遠方是無垠海洋,像是來到了無人的天涯海角,偶遇的村民才讓心回到現實。





在這段公路的轉折處,有一座景觀涼亭,能居高臨下看見遠方海天一線,這是一個真正能讓人放鬆的地方,在天地間才能看見自己的渺小,曾執著的許多事,此刻都顯得庸俗不堪。





天色漸漸暗淡,身旁一對在地的老夫婦,吹著海風聊了很久,看樣子感情很好,他們臨走時與我擦身而過,先生走在前面,太太緊跟在後,大約走離我一百公尺遠後,先生就去牽起太太的手,相握著不到幾秒鐘就鬆手。以前社會很保守,夫妻間不會輕易表達感情,常常用叨念來表達關心,更忌諱在外人面前表現親密,很多的感情都是埋入心中,他們小小的舉動,卻看得出難掩的情感,我常想怎樣的愛情才最動人,或許是當年邁時,看著老伴滿臉皺紋,卻依然仍記得她年輕時的容貌。





返途中,到了一處海岸邊,坐下來拿出煙斗抽起來,同樣的海天,卻永遠會回饋不同感受,我想等哪天我對海覺得麻木時,人生大概也快到盡頭。





晚餐時刻,阿弘把桌椅都搬到戶外路旁,大夥兒一起在街邊路燈下,大快朵頤吃起海鮮,夏夜海風陣陣吹來,有種莫名的感動,像是回到童年的外婆家。將軍澳像是一個時光膠囊,封存了老台灣的歲月,活現了只在記憶中的景像。





阿弘說我們此行運氣很好,正好遇上一年一度的祈福法會,一大早村民們就紛紛往廟口聚集。





做完法會後,廟方將成堆的紅龜糕向民眾拋去。





只見村民們個個奮力一躍,各各都希望能搶個好采頭。





此次和我同行的還有好友阿昌和他姪兒冠諭,去年此時我們也是一同前往帛琉(見【光影人生06—海洋之城】及【光影人生07—海底王城】),將軍澳四週都是被珊瑚礁所覆蓋,所以我們當然也下海浮潛,雖然是逆流而上,才遊短短的幾百公尺,阿昌整個人就虛脫,在大陸時整天大魚大肉,也不知道要鍛鍊身體,只能用一字來形容他……就是弱!





為了照顧大家的肚子,阿弘還要抽空撥螺肉,連他的女兒也來參一腳,他店裡聚集很多可愛的朋友,後方頭掛墨鏡的叫包子,他是個對生命很有看法的人,當了幾年工程師賺進幾百萬元後,毅然辭去工作,不願再過那樣非人的生活,帶著一頂帳篷和一台機車,開始過著四海為家的生活,走遍全台大小離島,他說:「等錢都花光時,才會再回到職場。」





將軍澳大部分住民都靠捕魚為生,從來也不是遊客們會鎖定的指標,望安、七美、吉貝比它的名氣大許多,但卻因此卻讓它保有古樸,一個真正的漁人的故鄉。





夕陽趁著漁船的身影,風中夾帶海水的黏濕,讓空氣特別的有味道,自然的美景,早已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,過著和潮汐般共同律動的生活。





將軍澳最珍貴的,是它給人難得的舒適,就像回到自己故鄉中那樣放鬆,多年間我厭惡填鴨式的旅遊,那種竭盡所能塞滿行程,錙銖必較的算計時間,在走馬看花的匆匆來去後,什麼也都沒帶走。關於旅行,我還是只有一句話:心不曾停留的,都不算真正去過。





帶著滿載的收穫將離開將軍澳,在碼頭邊見到衛生所的陳醫師來送行,他居然也是來過我部落格的朋友,對攝影相當熱衷。在這離島的鄉間偶遇,令我們都感到驚訝,沒想到一個無心插柳的網誌,卻平添人生許多驚喜。





在船上,我見到阿弘一家和我揮手道別,這次短暫之行,我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島嶼,和一群熱烈生活的人,望著停泊在將軍澳上空的白雲,心中最掛念的是,那份無憂的自在。














PS.感謝阿弘全家、阿宗,還有美麗的工讀生們熱情的招待,但真正會讓我前來將軍澳的,其實是阿弘獨特的工作,下一篇文將是更精彩的【光影人生21--魚槍獵人】。








(攝影‧文字/陳建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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