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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元宵好像就退無可退，期待整整一年的假期也正式宣告結束，一切的生活又要從節慶中抽離回歸於平淡，離別的這刻，很多人用祈福來劃下句點。
說來有些慚愧，雖然以前在報社是負責民俗的攝影，也跑遍了全省各地民間祭典和活動，但最富盛名的平溪天燈和鹽水蜂炮，卻是我獨漏的兩大盛會，ㄧ次也不曾參與，而施放天燈的平溪，是我平日常去的地方，無論是騎重機或是單車，都不知跑過幾回了，是個很有風味的古樸小鎮。但平溪的元宵節卻是一次也沒去過，直到今年。
從二十年前初學攝影以來，年年元宵都想去拍天燈，但ㄧ方面交通管制不知該如何前往，另一方面也不喜歡到人潮洶湧的地方去擠，也就年年在隔日的新聞畫面中去彌補遺憾。
昨天(2/9)中午過後，開始坐立難安，雖然手上還有一堆待辦的事情，但卻上網搜尋有關平溪天燈的訊息，才知道昨天是最後一天的集體施放，錯過就要再等ㄧ年，而交通的問題，動物園前就有接駁公車，每五分鐘就發ㄧ班車。
下午四點熬不過內心的掙扎，把手上工作丟一旁，帶了ㄧ機二鏡直接上車開往動物園，臨行前還思考了ㄧ下，要不要帶腳架，有了腳架可以用慢快門，拍出晃動中天燈的軌跡，最後還是決定不帶，我想表達出一般人所見的視覺經驗，太暗該晃就讓它晃，太過視覺或技巧的呈現，向來就不是我擅長的語彙。
五點多ㄧ些就到動物園接駁站，見到許多人潮，有要排隊去平溪的，也有剛看完貓熊的民眾，老實說我對貓熊本身沒有意見，而是對牠們名字「團團」「圓圓」很賭爛，中共連送人禮物都不放棄統戰，曾在政論節目中聽過民眾call in，建議改名為「皓皓」和「呆呆」，我覺得這建議很不錯，既鄉土又可愛，我活到40多歲了還常被人叫「皓呆」，老實說感覺還蠻親切的，該不會是我自己犯賤欠人罵吧。
排隊中有服務人員遞上咖啡和茶，及兌換零錢的服務，那感覺還真不錯，沒想到被人冷落久了，突然被人伺候還覺得有些彆扭。班車非常頻繁，排不到十分鐘就上車了，約50分鐘的路途窗外有黃昏田園可看，車內大家談笑風生，心情可是一路大好。
到了平溪的天色已經暗了，街道上人潮絡繹不絕，各種美食小攤齊出，這是我年後見過氣氛最熱鬧的場所。
向著施放天燈的場所前行，長長的ㄧ條鄉間步道掛滿了紅燈籠，低矮的平房順著路的曲線排列下去，商家的燈火讓夜晚特別溫馨。
突然間人潮中發出驚呼，前方山谷的位置，幾百顆天燈正冉冉上升，那景觀真是令人屏息，點點星光在天地間拉出一片銀河，真是太美麗了，可惜相機只能呈現那1％的瑰麗。
沿途民眾駐足拍照仰望天空，留下眼前的美好，點點星海像置身在高峻的深山中。
眾人指著天空，努力尋找最耀眼的光點，四周輝煌的夜空，彷彿置身於仙境，但ㄧ暼見路燈上洗手間招牌，頓時從仙界墜入凡間，再怎麼美麗的夢想，畢竟還是先顧好現實。
大夥趴在地上，努力的把想實現的事一一寫下，我看見有人寫了兩面滿滿，不知是期望太多，還是失望太久。
途中道路被繩子一分為二，人群全被趕到一旁，大家被擠得無法動彈，我還差點踏進路旁的水溝，怒問員警為何要封閉，才知有高官的車要通過，才短短不到五分鐘的徒步，只因高官不願步行，犧牲所有民眾的路權，為了幾秒鐘行車，卻封路一小時，令人為之氣結。
好不容易鑽到集體施放會場，被擋駕在外無法進入場中，無奈的聽完高官訓話後，終於要施放天燈了，所有天燈開始點火膨脹，每個人都仔細護好自己的燈。
一聲令下後，大家手一鬆，天燈萬箭齊發，共同衝出黑暗的柵欄。
天燈越飛越高，有的快有的慢，蕭總設計師和周副官那顆巨大的讓兩岸亮起來的天燈，顯然有些後繼無力，慢慢被大家拋諸腦後，看來大而無當還不如短小精悍，還是民間活動力旺盛。
天燈漸漸渺小，成了夜空中一個星座，這星座中由許多人的希望構成。
集體施放後，回頭前看見幾個零星天燈孤單飛行，它們飄過屋頂越過樹梢，沒人知道它會落在何處。
有越來越多的人在自己施放天燈，上面寫滿祝福的話，每一個上升的光點，都換來一個深深的期望。
雖然不知有多少人真能如願，但越是艱困的環境，越不能放棄自己，無論日後會多麼坎坷，信念始終是最後的防線。
兩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，看著天際上升的光點，不免興奮的指點，在它們生命的後段旅途中，看見了珍貴的希望之河。
在一些古老的農村房頂，佈滿點點星辰，讓我想起梵谷的名畫「星空下」，亙古不變的傳統，飄盪著當代的人心。
來自各地中，不分男女老幼齊聚在這山間的小鎮，宜人的溫度，清新的空氣，耀眼的天空，人與土地共同感著節慶的歡欣。
昨夜元宵的月亮是1957年以來，最大最圓的一次，月亮，地球，太陽剛好成為一直線，在冉冉上升的天燈，和皎潔月光相互輝映，譜出優美的律動。不是黑夜太漫長，是我們遺忘了黎明前的寂靜。
（攝影‧文字/陳建仲）
PS‧總覺得對齊放的天燈很熟悉，好像在自然的生物中看過類似的景觀，原來是去年七月，在帛琉水母湖中見到的奇景，萬物不變其宗，每一個上升的水母，都在光合作用中延續自己的生命（如下圖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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