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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我就迷戀火,喜歡它反差的陰影,和迸裂的光采,它就像一個高深的魔法師,不斷魅惑觀看的人。

上星期我去了一趟台東,為了紀錄世界原住民電視台的盛會,到達那天正好寒流來襲,天空又是風又是雨。傍晚前往會場迦路蘭海邊時,熟悉的記憶又被招喚。那是在88風災時,當時走過窮山惡水,和一堆頹圮的房屋後,最後來到迦路蘭,卻看見剔透的雲朵。在無情災變過後,還有一片聖潔的天地,撫慰著人心,那種從地獄走入天堂的感動,是我鏡頭所無法描繪的。





迦路蘭在我心中,就像一座充滿靈性的魔法園。

傍晚時分,在嚴寒的氣溫下,冒著海風細雨,剛走進迦路蘭,遠遠就見到會場中有團火炬,它狂烈的燃著,無畏狂風侵襲,一再再向天際衝去,當場看的愣傻了眼,被它綻放的能量所震懾,那飛舞的生命之姿,是那麼狂野無忌,那爆發的光與熱,讓全場都生輝。





記得小時後,幾個街坊的孩子,總愛在竹棍中空處倒入煤油,燃後塞入棉布點火,讓它的光亮給了我們膽識,就敢走到許多平日不敢去的陰暗地下室。曾經我的童年歡笑,是被這些光炬所照亮,長大後每次再見到火,都會莫名的感動起來。

長大後不知參加過多少次豐年祭,每次在營火堆中,人與人的手緊緊拉在一起,繞著火炬起舞,那種天人合一的暢快,不再有悲傷與痛苦,只有人們無私的分享與歡樂,音樂聲、笑聲、舞蹈的步伐聲,響徹林間,我知道族人的苦,不會因為一場聚會而煙消雲散,但卻知道此刻的每一個人,只有當下的感動。





火在我心中是個神祕的東西,它的熱能創造世界的文明,它的潤飾讓食物更甘美,更曾透過它燃著的煙,一吐少年心中的惆悵。然而美麗的背面卻是猙獰,它有著另一個殘暴的面向,不讓任何人接近它,一旦越過這條線就是玉石俱焚。在我還是社會記者時,多次目睹它的烈焰吞蝕人命的慘劇,路邊倒著哭斷腸的家屬,它卻咆哮依舊,那種驚駭的景像,久久讓人心悸……而它和人唯一親近的那一刻,應該就屬生命結束時,它讓記憶和身體都成為飛灰,讓痛苦和不捨都成了塵埃。





人們常用「飛蛾撲火」來看待一個人的執迷不悟,或許我們都太過狹隘,或許在飛蛾短暫的生命中,就是在尋找火花出現的契機,然後用最壯烈的方式,來完成生命的儀式。無時無刻,其實也有太多人在做這樣的決定,他們用愛、用熱情在走一條不歸路,哪怕是被灼得遍體麟傷,卻始終無悔,或許他們知道,火紋留下的烙印,是自己活著的印記。而相反的,夜晚繁星或許沒有那麼璀璨光亮,但它的平和與理性,在宇宙間卻能亙古千萬年,只是美麗卻依然飄渺,只能抬頭仰望,卻永遠到不了。

十多年前,我身在九份山上的咖啡館,每張桌上都擺著一盞油燈,火光讓眼前的黑夜朦朧而柔美,映的人心暖烘烘,沒有什麼比黑暗中的微光更讓人依賴,曾經我們迷途在黑暗間,那焦慮徬徨尋找燈火的心情,總是刻骨銘心。





我拿起了桌上的油燈,用力吹滅後,頓時光明盡滅,一股黑暗壟罩身旁,四周景物不再唯美,但隨著瞳孔放大,遠方群山慢慢浮現,天際微暗的陵線原來如此的壯闊。曾經給人溫暖的燈火,原來也遮蔽了視線,那時我才知道了,依賴也限制了自己,只有真正去適應黑暗,才能見到萬物的美。




PS.歡迎抒發己見,一定會仔細詳讀,但最近太過疲倦,只能選擇性回文,盼敬請見諒!



(攝影‧文字/陳建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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